领导力是一个持续了多年热度的论题，詹姆斯.马奇在斯坦福大学专门讲授领导力课程，本书由他的课程精编而成。50多年来，马奇对组织进行了持续的研究。在他著名的斯坦福大学课程“领导力研究”中，他使用了伟大的文学作品，如《战争与和平》和《堂吉诃德》等。书中的内容都是从他在斯坦福的课程讲座整理而来。书中也提到了领导的困境——关于私人生活和公共责任之间的平衡问题、创造力、多样性和统一性之间的统一及领导者的性别对管理的影响。他鼓励我们坚持探索，虽然过程有时可能是颠覆性和令人不快的，但可以使组织迅速适应这个快速变化的世界。

要讨论领导，我们必须认识到领导的基本问题和人生的基本问题没有什么不同。
　　 —— 詹姆斯 G. 马奇

彼得·德鲁克之后的顶级管理大师
组织学习理论的先驱　　　　　
新制度经济学的倡导者
垃圾筒学习型组织模型的缔造者
权变理论的创始人之一
管理决策学派的集大成者

詹姆斯 G. 马奇
重新解读领导力

这本书是关于领导力的。这是当代出版物里老生常谈的话题，很难想象除了自负的作者和过度自信的出版商之外，还有谁会出版关于领导力的书。我不否认自负或过度自信在我身上或多或少存在，我希望这本小书的价值可以通过适当的篇幅和相对不寻常的起点和品质来体现。
这本书是基于我1980～1994年在斯坦福大学教授的课程形成的。该课程基于三个信念而开设。第一，领导力的主要问题与生活的问题没有什么区别。这一讨论是对人类生存的巨大困境的反思，只是这种讨论是在领导力的情境中。第二，伟大的文学作品是有教养的人们思考这些问题的源泉。通过莎士比亚的《奥赛罗》、萧伯纳的《圣女贞德》、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和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这四部伟大著作所提供的视角，这本书对领导力进行了探究、怀疑和宽容的凝视。第三，教育，尤其是商学院的教育，不应该只为学生提供成功的处方。教育曾被视为一种更为古典的精神，它帮助人类思考理解人类生存的根本困境以及人类精神的本质。当然，这些史诗般的愿望在这门课程中远未实现，但他们的追求将人们从商科教育对直接相关性的糟糕追寻中解脱出来。
这本书的作者团队也很不寻常。本书是马修·克拉克将蒂里·韦尔1所写的法语版译成英文，而韦尔的法语版则是基于我课程的讲座笔记完成的。最初的课堂讲稿纯粹只是笔记，并不是已经完成的文章，因此需要很好的法语能力，以及蒂里·韦尔（法国物理学家、组
织系学生以及前法国总理的顾问）的勇气。正如他在法语版的导言中所提到的，在用法语对课堂讲稿的解释中，在并不详尽的笔记中去重构一个你并没有参加的讲座课程，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他说，这一努力是“为了延续一种足迹，尽管它很模糊，但它的内容和教学方法都是原创的”。我不知道这个愿望是否值得赞扬，但我对他的追求表示感激。
这份工作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课堂讲稿涵盖了20个75分钟的课程，长达450页。虽然这些笔记内容丰富，但却是不完整的，而且所讲的内容有时也会有所不同。韦尔需要把它们整理成一本可以阅读的书，同时大大减少篇幅，并有选择地详细阐述它们。蒂里·韦尔曾写过一本关于我对组织研究的贡献的书2，他承担了这个任务——我认为，在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这可能会涉及什么。除了少部分例外，这本书中的文字都是由他完成的（由马修·克拉克从法语版翻译而来）。
这本书并不完全依照课程或课堂讲稿中章节的细节和顺序，也不追求每一个主题与笔记或课程所显示的内容吻合。书中的章节简略地讨论了在我已经发表的其他作品中被广泛探讨的话题，以便更充分地讨论那些课程中涉及不多的观点。例如，在组织中，决策、学习和风险的讨论在书中所占的比例要比在笔记中所占的比例小，而对性别和性的讨论的比例更大。
为了使本书篇幅适中，韦尔还去掉了一些在课堂讲稿中所讨论的、需要深入解释的问题。例如，课堂笔记（不是书）中在谈到性别和权力时有一大段对言情小说的讨论。其中包括在谈到爱尔兰革命和对专制的承诺时引用了叶芝（W.B.Yeat）的诗和《1916年的复活节》，还包括对艾略特的诗《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以及《奥拉夫·特里格瓦松的传奇》的扩展。同时，韦尔还纳入几个没有在课堂笔记中出现但在他看来特别相关的主题，例如，我对领导者的选择和声誉的看法以及如何运作高效的组织3。
从总体上看，这本书对于领导力的描述与常见的关于领导力的书一样，认为领导者没有那么英勇，也没有那么重要。它探讨的方法，使人们能够更充分地了解个人幸福与领导者的地位和行为之间的关系，从而帮助后者了解他们的野心、义务和挫折；帮助他人欣赏、支持和反抗
领导；并帮助社会定义那些对社会有用、使民众满意的领导者的角色。
蒂里·韦尔对于演讲笔记的解读是忠实的，但他既没有提供完整的解释，也没有详尽或精确地再现讲课内容。文本通常是省略的，辩论的意义通常在于提供建议而非发展新观点，而文本的联系常常留给读者想象。因此，书中的章节与普通文章相比更像是一种散文诗。
我对于法语版没有严重不满或修改，这说明韦尔的解释很恰当。对于这个英文的翻译版也可以这样说。我在几句话中加入了一些词，但基本上，观点仍然是韦尔的。对我来说，从英语到法语再回到英语的转换不仅是非常迷人的，而且是有建设性甚至有创造性的。正如韦尔在这本书的法语版中指出的那样，我这份轻松的默许并不意味着事事明了。我认为，一篇书面文章属于它的读者的应该和作者的一样多，读者在文本中发现的含义至少和作者头脑中的一样有趣。至少在这种情况下，在英语翻译中有更多的“唤起”，而不是“堕落”。我感谢韦尔的创造力，感谢Sally Heavens公司和马修·克拉克的翻译，以及Blackwell公司编辑Rosemary Nixon的宽容。

詹姆斯·马奇
斯坦福大学
正如詹姆斯·马奇所回顾的那样，这本书试图保留一个踪迹，即使这个踪迹很模糊。马奇关于领导力的课程深深地打动了许多斯坦福的学生和学者，它的原始素材和教学方法都是原创的，但从未正式出版。我希望与他人分享我了解到的詹姆斯·马奇丰富的工作中的部分乐趣，乐趣的来源主要是阅读他的作品以及偶尔参加他的一些研讨会、会谈和公开讨论。马奇总是拒绝将丰富多彩的表演变成一个扁平线性文本，我希望这个被我过分简化的工作报告的公开发表会激怒马奇，从而让他觉得有必要写一本关于领导力的书恢复真相。这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先例：塞万提斯就在发现他人出版了一本虚构、平庸的续集后，写下了《堂吉诃德》的下卷。可惜的是，我这种粗暴的手法没有获得成功。让我欣慰的是，马奇写了一篇简短的文章“文学和领导力”。更重要的是，在这本书的创作过程中，他还写了剧本，用堂吉诃德的故事讲述了《激情与戒律》（我希望他和电影制片人史蒂夫·夏科特将它成功地制作成另一个《战争与和平》）。
本书不仅是对詹姆斯·马奇的致敬,也是对我父亲的致敬,他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领导者，他努力工作、忍受挫折，不求回报地为我提供心理、知识和物质的机会，去过一个不计成本且不追随传统的职业生涯。本书也是对我在不同场合中见到的管理者的致敬，以及对那些所有为组织的有效运作做出模糊但重要贡献的人的致敬。最后，向诗人、发明家、梦想家和朋友们致敬，他们的作品、他们的行为以及他们的人性，丰富和装饰了我们的生活。

蒂里·韦尔
巴黎高等矿业学院
注释：
1. J. G. March and T. Weil, Le leadership dans les organisations, ? école des mines de Paris, Paris, 2003, ISBN 2-911762-50-9. Dépot légal: décembre 2003 Ecole des mines de Paris, 60, Boulevard Saint Michel, 75272 Paris Cedex 06, France.
2. Thierry Weil, Invitation à la lecture de James March. Paris: Les Presses de l’école des Mines de Paris, 2000.
3. James C. March and James G. March, “Performance sampling in social matches,”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23 (1978) 434-53; J. Richard Harrison and James G. March, “Decision making and post-decision surprises,”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29 (1984) 26-42; “Mundane organizations and heroic leaders,” lecture by James March in Mexico in 1988, printed here as Appendix 2 and published in a French translation in Gérer et Comprendre, June 2000; “Les mythes du management” , lecture by James March to the école de Paris du management, June 1998, Gérer et comprendre, September 1999.

马奇的思想精彩、睿智、独树一帜，完全忠实于现代研究体系。
——丹尼尔·卡尼曼
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
马奇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他非常强调领导的基本问题和人生的基本问题的统一，我心戚戚。马奇的书是那种读着读着也许会停下来愣半天神的；一句引起万千思绪，捅破了好些窗户纸。带着实践中的问题去读，会有更多获益。
——杨斌
清华大学副校长兼教务长，清华经管领导力研究中心主任
数字中国的崛起是数字经济发展之路上一块重要的旅程碑，更是中国互联网企业向全球化生态重组的阶段性成果。中国互联网蓬勃发展的这段二十多年的精彩历史，除了为企业在探索未来可持续发展的方向上奠定了良好的行业生态以及跨界融合的意识外，更为新一代年轻的、怀有远大梦想的创业者带来无限的想象空间和
希望。
然而在当前资金无限、经济高速成长、企业盲目追求技术的时代，高管往往容易忽略能带领企业成长为百年老店的领导力的最核心的价值。在这个管理类书籍汗牛充栋的年代，这本大师级别的经典智慧，刚好可以献给那些愿意沉下心来，为中国梦认真部署下一代中国百年老店的领导者。
——刘胜义
腾讯集团高级执行副总裁
马奇教授的这部《论领导力》与众不同，不同有三：其一，这是斯坦福MBA领导力课堂20个75分钟的笔记形成的，是一门真正的领导课；其二；这门课是以《奥赛罗》等多部文学名著为核心，充分打开学生的情感、想象力和创造力，深入一个人思想的底层，而不仅是知识、能力和行为这些外在的层面；三是以赏析的态度把学习领导力作为与学习音乐、文学类似的过程，源于现实，高于现实，实际上，我们很多的政治家和企业家在本质上都是“文艺青年”！21世纪的互联网和人工智能新时代中，企业要创新、变革和全球化迫切需要想象力、同理心、创造力，本书是领导力学术界的一朵奇葩，非常喜欢其中的思想和醍醐灌顶的金句，马奇教授不仅是领导力大师，也是大哲学家！
——徐中博士
学堂在线中国创业学院院长
马奇有关领导者的独特看法体现在他认为堂吉诃德是领导者的最佳榜样。如果用一句话概括马奇另辟蹊径的学术生涯，我认为最佳选择是称他为“学术界的堂吉诃德”。如同堂吉诃德，马奇本人的学术生涯正是充满想象力的一生，也是富有使命感的一生，更是快乐的一生。这些正是领导力的特征，与中国道家的传统思想不谋而合。
——李平
宁波诺丁汉大学李达三国际商务首席教授，美国创新领导力
中心大中华区研究总监
这本薄薄的《论领导力》，我多次重读，而且每次重读都有新的领悟——这就是马奇思想的魅力。
——刘澜
正道领导力中心创始人，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管理学教学副教授
我特别喜欢斯坦福大学教授詹姆斯·马奇说的一句很有趣的话：我只推敲我的想法，我不推销我的想法。他是人文主义的真正传人，用怀疑、不确定的方式看待世界。
——单向街图书馆创办人、《十三邀》节目主持人，许知远

领导力管理

马奇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他非常强调领导的基本问题和人生的基本问题的统一，我心戚戚。马奇的书是那种读着读着也许会停下来愣半天神的；一句引起万千思绪，捅破了好些个那层窗户纸。带着实践中的问题去读，会有更多获益。
—— 杨 斌
清华大学副校长兼教务长，清华经管领导力研究中心主任
在这资金无限、经济高速成长、企业盲目追求技术的时代，高管往往容易忽略能带领企业成长为百年老店的领导力的最核心的价值。在这个管理类书籍汗牛充栋的年代，《论领导力》这本大师级别的经典智慧，刚好可以献给那些愿意沉下心来，为中国梦认真部署下一代中国百年老店的领导者。
—— 刘胜义
腾讯集团高级执行副总裁
聆听过马奇的领导力课程，知其意忘其言，得其神弃其形，或许是正道。
—— 席酉民
西安交通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西交利物浦大学执行校长
21世纪的互联网和人工智能新时代中，创新、变革和全球化迫切需要想象力、同理心、创造力，《论领导力》是领导力学术界的一朵奇葩，非常喜欢其中的思想和醍醐灌顶的金句，马奇教授不仅是领导力大师，也是大哲学家！
—— 徐 中
学堂在线中国创业学院院长
马奇有关领导者的独特看法体现在他认为堂吉诃德是领导者的最佳榜样。如果用一句话概括马奇另辟蹊径的学术生涯，我认为最佳选择是称他为“学术界的堂吉诃德”。
—— 李 平
宁波诺丁汉大学李达三国际商务首席教授，美国创新领导力中心大中华区研究总监
这本薄薄的《论领导力》，我多次重读，而且每次重读都有新的领悟——这就是马奇思想的魅力。
　　　　 ——刘 澜
正道领导力中心创始人，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管理学教学副教授
马奇是人文主义的真正传人，用怀疑、不确定的方式看待世界。
—— 许知远
单向街图书馆创办人，《十三邀》节目主持人

天?才?马?奇
马奇的想法是令人不安的。
詹姆斯·马奇在社会科学领域享有极高的声誉，如同一座智慧的源泉。因此，这一领域的作家经常在自己的作品中引用马奇的语录。然而，马奇的作品应该归为哪一类呢？从学科看，他的题材和贡献范围横跨了组织的社会学、政治学、管理学和经济学。并且，这种用学派和范式划分的方法，并不能涵盖马奇工作的全部，除此之外，他还为所有的人提供了灵感：他的一些同事，尽管有自己的想法，却通过他的工作来提升自己的创造力。他对知识的追求可能令人眼花缭乱，但他向所谓的“规范科学”提出了质疑，因为他的贡献挑战了这种对知识尝试分类的企图。对于许多出版社来说，尽管詹姆斯·马奇的名字是声望的象征，但他书中的内容却是极端非正统的，出版并不符合畅销书标准的书籍，财务风险太高。
人们有时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怀疑，马奇的想法真的是基于科学并且无懈可击的吗？这本由詹姆斯·马奇和蒂里·韦尔创作的书涉及了对艺术的讨论。马奇还敢于出版充满敏感性且兼具深度的诗歌。由此可知，他是一位从不忏悔的美学家和老练的享乐主义者，对他来说，社会科学并不是生命的全部和终结。马奇的科学活动（撰写文章并进行严格的分析）并不局限于他的专业领域；同时，他对音乐和文学的热爱并不仅限于他的个人生活和闲暇时间。对马奇而言，科学与艺术处于一种持续而丰富的互动中。
马奇的思维通常与现在社会科学中普遍存在的术语联系在一起：新制度主义、垃圾桶模型、注意力、有组织的无政府状态等。如果对这些表达进行更细致的考察，就会发现它们更接近于隐喻而非实体的概念，而对隐喻的利用则是诗歌的典型特征。虽然这是一个重要的功能，但在科学工作中隐喻却被低估了；然而，它的价值体现在质疑被接受的观点、把假设清晰化以及批评隐藏在假设背后的理论模型等方面。艺术使学者能够发挥他们的直觉，从而产生新的解释和概念方案。诗歌、文学和音乐是把握和分析事实的催化剂。因此，隐喻在本质上不是真实的，也不是虚假的——它的价值是基于评估开发更深的知识来判断的。
《论领导力》一书呼吁用恰当的隐喻来理解人类企业的运作方式。通过重读那些伟大的文学作品，这本书展示了社会中那些难以摆脱的不一致性。这本书展示了马奇作为一个发现者，为这个原本由暂时的真理和不可捉摸的陈词滥调所区分的世界建立了更有效的解释系统。因此，任何一个职业涉及知识传播的人都需要阅读马奇和韦尔的这本书，这本书中反映了影响和塑造马奇工作的叛逆精神。
马奇的课程挑战了主导当下大学MBA课程的假设。这一课程提供了一种科学和智慧的方法来教授典型的商学院学生，特别是通过经典的戏剧和小说来阐释课程的观点。完成这一壮举需要的不仅仅是想象力，还需要勇气。
我曾多次发现，公司老板们正在培育一个秘密的花园：研究著名的作品和古典作家，专注于战争的艺术和战斗中的领导。克劳塞维茨、埃帕米农、拿破仑让他们思考，激励他们面对竞争者，想出战略，制定策略，并在战场上集结军队。相比而言，管理研究则提出极其简单化的观点，并且远离现实的商业世界。
马奇和韦尔的书中所借鉴的作品，并不那么具有军国主义的基调，却深深地书写了激情与愤怒。通过要求学生阅读塞万提斯、莎士比亚和托尔斯泰，马奇吹响了挑衅的调子，并演绎了一场叛乱。
詹姆斯·马奇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发表批判性的言论。如果他看到在科学上不可靠的情况，或者在道德上站不住脚的想法，他更倾向于先保留自己的意见，但他迟早会用基于规范的社会科学研究来予以回应。这就是为什么他少有的还击，尽管被层层打磨，依然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从某种意义上说，《论领导力》一书是马奇和韦尔对他们的组织关注点的一种回应。为这本书的形成播下种子的这门课程，是一位教师对一个学术问题提供的方案。目前在商学院中占主导地位的研究方法，都面临着一种危险的矛盾，同时也是这种矛盾的受害者。
这些学校承诺通过科学知识，特别是与社会科学相关的专业课程来教育未来的商人。然而，最近，尤其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些知识却越来越少。基于研究的训练已经被填鸭式的训练所取代。在课堂上，未来的MBA毕业生只会得到“培训师”提供的专门针对“培训”的指导，科学和研究的逻辑已经荒废，或者被驱逐出教室。学校被简化为劳动市场的工具。它已经成为商业界的神学院：它选择并认证毕业生，宣传并合法化商业世界认可的价值观以及规范。
这一趋势得到了多种方式的煽动。学生们被强制灌输形式化的模型、强有力的指标和程序工具。他们被灌输一种世界的图景以及鼓励确定性、规范性措施以及管理者主导的行动。卓越被简化为解决方案的制定。学生们被教导要通过条件反射来做出行动；学习如何思考成为次要的问题。在这些培训工厂里，关于处理与不确定的世界、弱指标、渐进的行动、异质的理性、变量和特定的环境以及为行动结果负责任等方面的知识被边缘化。自由和创造性的思维几乎很难看到，学生们只能吸收现成的思想和行动。
马奇和韦尔这本书的优点之一，就是提醒管理者一些深刻的真理，包括领导力并没有一致认可的来源这一事实。
如果我们相信当前的想法，那么领导力问题早已得到解决。这些想法认为，在世界的每个角落，最好的情况将会是，由领导者引导并监督一个他提供了愿景或使命的团体，并且他作为情感和制度的参考点。在政治、商业和私人生活中，一个独特的因素造就了所有的区别：最终与领导者相关的是一种杰出的个人品质，而不是情境、环境或组织。顾问和商业培训师们没有误导市场，只是他们急于提供那些明确提到领导力的产品。此外，也有大量的广告兜售创造性或动态的领导力。
这是一场彻底的转变！从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这一时期的标志是组织的胜利，对科学理性的追求以及对程序和技术的信仰。今天，人们期望那些有超常能力的个体的行动是卓越的，并且这种卓越可以从个人魅力和直觉等美德中看到。
很容易看出这样的观点是有争议的，容易受到攻击。从社会科学的角度来看，领导力仍然是一个模糊的话题。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是研究人员的无能，还是这个词的所指从本质上就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现象？可以肯定的是，培训行业不停地回收再利用那些与领导力的联系并不明显的材料和技术，例如360度和团体动力学等，有时甚至是明目张胆的机会主义行为。
这本詹姆斯·马奇和蒂里·韦尔的书以精湛的方式拓展了我们对这个话题的理解。它重新聚焦于道德困境和私人生活；讨论权力和热情；它表明，为了找出领导的本质，我们必须超越社会科学的狭隘定义。尽管作者们有较大的自由，但他们以一种负责任的方式来达成目的——他们既不是煽动者也不是散文家，而是研究指导下的教育者。

让-克洛德·汤尼格
（Jean-Claude Thoenig）
欧洲工商管理学院
DRM，巴黎第九大学

管道工与诗人：马奇眼中的领导
马奇鲜为人知的角色：领导力教师
2003年，《哈佛商业评论》推出“管理大师心目中的大师”排行榜，排名第一的是素有“管理学发明者”之称的彼得·德鲁克，第三名是曾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著名学者赫伯特·西蒙，而西蒙之前、德鲁克之后则是多领域大师詹姆斯·马奇。马奇是当之无愧的大师中的大师，他曾在斯坦福大学同时担任管理学、社会学、政治学、教育学教授，被公认为是过去50年来在决策制定和组织领域最有贡献的学者之一，不仅如此，他在组织、决策、领导力、制度等多个领域都颇有建树。
然而，这并不是全部的马奇。他甚至不在意大家所赋予他的“大师”称号，相反，他更希望自己被称作老师。作为一名老师，他长期讲授“组织领导力”课程。自1980年到1994年马奇退休，每年有300～400名学生选这门课（包括约100名MBA学生）。在这门课上，他要求学生阅读《堂吉诃德》《战争与和平》《奥赛罗》等经典名著，并引导学生在阅读的基础上讨论领导力。这门非同寻常的课，已成为一段传奇。对于领导力，马奇并不主张学者进行严肃严谨的研究，自己也很少发表领导力方面的论文。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领导力的重视，15年里他潜心领导力的教学，而后还制作了两部电影：2003年的《激情与戒律：堂吉诃德的领导力课程》以及2008年的《英雄与历史：〈战争与和平〉的领导力课程》。他认为这门课最重要的目的之一是要警示人们：你们对领导力的思考方式，不一定是正确的。那么，马奇到底如何理解领导？
马奇的领导观：关注组织运行，而不是英雄式领导
当前，关于领导有效性和最佳领导风格的书籍数量快速增长，而这些书籍往往将领导者个人化、英雄化，并将领导力刻画为“非凡的才能产生的非凡结果”。组织理论家、组织历史学家，尤其是组织管理者都不由自主地放大了个人因素在组织历史中的作用，并进一步造成了组织发展过程中对个人的过度关注。尤其是大家在讨论组织与领导力的议题时，常不自觉地把焦点放在激烈干预和英雄式领导上面。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套似乎能自圆其说的话语体系，但我们必须深入分析组织运行的根本性挑战。
在探讨领导力时，学者们建构了复杂的理论来强调领导的作用。然而，如果在一个组织中看到的是：永远冗长的队伍；无人答复的来电、来信；长期短缺的办公用品；相互推脱无法完成的任务时，我们应该把注意力转移到影响组织运行的根本要素上去。那么，什么是组织运行的根本要素呢？马奇给我们举了一个有趣的小例子。
假设有人到美国调查人们对交通事故的反应，那不同的地区将向他呈现完全不同的景象。
在佛蒙特州，事故将无人问津。居民们不打扰别人的生活，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打扰。
在佛罗里达州，事故将引起围观。人们会给伤者送上慰问，对发生这样的恶性事故表示由衷的难过。
在纽约州，事故将引起争执。人们会和伤者争吵，讨论谁该为这起恶性事故负责。
在加利福尼亚州，事故将被交给政府。警察、护理人员甚至旨在安抚目击者的心理医生会带着最先进的设备赶到事故现场。
而在艾奥瓦州，大众将会参与到事务处理中。当警察赶到现场时，居民们已经用自己的车将伤者送往医院，街道也已经被打扫干净。
以上处理方式各有特色，然而毫无疑问，通常情况下，艾奥瓦州的方式是最好的。这个组织中的一切有条不紊，每个人各司其职，出了问题能迅速处理妥当。组织运行想要实现这种状态，以下这4个要素是非常根本的。
第一个要素是组织遍布平凡胜任力。不可否认，专门化是一个强大而有用的组织工具。但如果一个组织过分崇尚专门化，一旦遇到问题就需要专家进行解决，那么组织将是效率低下的。德军以高效著称，究其原因，很多中士都明确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并能自动且高效地完成它。这是一个组织良好运行的根本，然而，实现它是有难度的，因为它要求组织内全部基础事务都由相应的人负责管理。
第二个要素是相互依赖的自主性。把组织比作一条船，如果它能摆脱机动船的发动机和方向盘，像帆船一样扬起风帆徜徉大海，那么这个组织将更加有效。如果组织中的个体之间能够相互授权、相互信任，彼此之间有互不干扰的充足缓冲，靠非正式的安排与信息传递实现协作，这样组织会形成一种默契：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彼此之间的合作不需要过多的沟通。
第三个要素是必要的冗员。冗员给人的刻板印象是低下的运行效率和高昂的运行成本，然而必要的冗员却不可或缺。如果组织中没有冗员，其内部任何微小的失败都有可能导致整个组织的失败。特别地，当组织的运营规模增长、复杂性增高时，这种可能性将急剧增加。一个运行良好的组织中，每个人都是重要但非不可或缺的，任何任务都有备选方案，任何一个个体因素都不会对组织目标的达成造成太大的影响。
第四个要素是不掺杂个体情感的相互信任。一般认为，信任是建立在个人感情之上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是很好的例子。而组织中的信任是超越个人情感的，这种信任建立于对双方工作态度、工作能力以及相互对隐私的尊重等方面的肯定。组织中在同级乃至上下级之间，这种信任的建立尤为重要。
倘若发现，一个行之有效的组织中，其决定因素往往不是领导者本身，而更多地取决于组织本身的制度、文化和全员的能动性，那么这就有违大多数领导研究所秉持的假设：过分看重领导者本身并将管理和领导看得过分崇高和伟大。其实，与普通人相同，领导者都会希望自己是重要而不可替代的，不同的是领导者有很多证据可以用来表明他们的重要性，尽管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可能会误导他们。
在组织中，一个经理人越靠近组织顶部，意味着职位的升高、权力的增强、待遇的提升，但并不意味着其对组织绩效的贡献以同样的比重在增大。事实上，越靠近组织结构的顶端，领导者对于组织目标的贡献将越来越难以衡量。因此，我们虽然承认正常运转的组织中，领导者是重要的甚至是必要的，但由于其不可区分性，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如果组织中存在很多不可或缺的领导，该组织则是低效甚至无效的。在一个有效组织中，两个副总裁之间的差别很难分辨。
能走上领导职位的人通常都有一系列履历来证明他们的能力、胜任力和决策力，使他们坚信成功是他们的能力、品质和努力付出得到的回报。然而，成功学的研究并不能支持这一论断。马奇表示：“依据组织中的成功学研究，大多数组织中的成功人士，与其他行业并无不同，其独特之处都是由于在生命早期做了两个明智的决策：选择父母和选择性别，如果你选择了男性并拥有成功的父母，那么你有更大的胜算成为成功的经理人。”诚然，这两个因素不能厘清成功者和平庸者全部的差异，但不可否认，它的解释力比其他任何因素都强得多。
马奇论领导角色：疏通管道与书写诗歌
由于对领导者“英雄化”倾向论断的反对，马奇着重强调往往被忽视的领导力“世俗化”层面。实际上，社会要正常运转，领导力是重要的。马奇指出，领导力有两个基本角色：疏通管道和书写诗歌——为保证日常任务效率做基础工作的同时，不被结果所束缚，像诗人一样欣赏人生，并传播人生的乐趣。
平凡的胜任力、相互依赖的自主性、必要的冗员、不掺杂个体情感的相互信任，这些组织运行的要素不大气，不磅礴，不有趣，但它们是行之有效的。同样，领导者也不需要一套符合领导标准的特质与履历，领导的核心同样平凡而朴素，就像提供疏通水管服务的管道工，尽管趣味不足、魅力尚缺，却是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领导的第一个核心是胜任力。胜任力是最重要的，它要求把工作交给懂的人来做。人人都有能力完成自己的工作，才能保证组织实现正常运转。培养胜任力的途径通常是避免主观偏见，根据能力进行任用和提拔。现代管理理论给我们提出了新的建议：劳动分工、专门化、常规化与岗位培训。
领导的第二个核心是主动性。主动性所描述的是系统自动、高效地进行运转，发生的问题往往能够及时得到解决。主动性实现的途径是建立健全的授权机制和忽略偏差。授权意味着留给下属自由发挥的空间，大多数人看不到所有的事情。这带来了不可避免的偏差，领导需要把握组织合理的偏差量。若要鼓励主动性，适当地忽略偏差是必要的。
领导的第三个核心是认同感。认同感意味着组织中的成员因为自己在组织所做的事以及作为组织中的一员而感到骄傲。组织中的每一位相互信任、相互鼓励、风雨同舟、荣辱与共。领导可以通过以下措施推动认同感：建立合作的组织文化；激励团队的凝聚力和效力；将个人工作与组织目标相融合；让团队成员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威胁。
领导的第四个核心是不引人注目的协调力。当成员们拥有高效、迅速、低成本的协调力时，组织的运转才是有效的。要培养不引人注目的协调力，可以通过标准化操作流程、信号与信息共享流动、保持必要的冗员来达成。
以上这些平凡事物让领导人走出象牙塔，走入大众的视线。不过这不是全部的领导，领导力能够超越“世俗化”的层面，但其途径是“诗化”，而非“英雄化”。在伟大的行动和身份的驱使下，领导也需要有诗人的天赋，来为行动找到意义。马奇的信条是不给人实质性的建议，但他还是给了一个建议：去读一本经典文学作品、念一首诗，并从中找到启发。
当认清了组织运行中的大部分事物都是基础而平凡的，自己很难发现正在努力的事情有多大意义时，领导未免自怜自艾、愤世嫉俗、感叹自身之渺小。不过，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给了我们解释，主人公向唐·德·米兰达如是描述自己：“你一定觉得我很疯或者很傻，其实我既不疯也不傻……所有的骑士都有其使命……既然我有幸成为一名游侠骑士，我就要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完成这些使命。”堂吉诃德并不是一个领导者的好样板，但他对于伟大的行动却有着可供参考的独到见解。大多数人行动的理由是对行动结果的期待，但堂吉诃德对结果不甚关心，他非常清楚他是谁，并因此采取行动，他的至理名言是“我知道我是谁”。堂吉诃德的人生观区分了伟大的承诺与伟大的结果，他强调义务而非回报，强调认同而非结果。他用认同导向的逻辑取代了结果导向的逻辑，这一点值得大部分领导者学习。如同堂吉诃德，领导不需要现实中代表成果的奖牌来为信念辩护，而需要来自身份的光荣意志力使自己毫无保留地付出。
不过，领导者并不是下一个堂吉诃德，他需要在认同导向的逻辑与结果导向的逻辑中找到平衡。领导力需要强烈的结果主义导向来肯定功利主义，同时也需要源自其身份的热情去为非功利主义辩护。正是这种“极度理性”与“自我欺骗”的缠绕，成为领导力让人敬畏的关键所在。
科学与人文之间
美国是科学至上的国度，因此马奇强调人文。倘若来到人文底蕴深厚的中国，马奇兴许就会拿出另一套论断来弘扬科学了。他鼓励人们向堂吉诃德学习，并不是要人人都变成堂吉诃德，而是期望能在身份和结果的逻辑中寻求一种平衡。用他自己的话说“在这个文化中，对这些人，我尽我之力把他们推向堂吉诃德。但万一他们都跑到堂吉诃德那一边了，我大概要反方向把他们拉回来”。这种自我认知，正体现了知识分子在社会中应有的价值。因此，聆听过马奇的领导力课程，知其意忘其言，得其神弃其形，或许是正道。

求真、求善与求美的领导力
我很高兴地得知马奇《论领导力》一书出版中文版的消息。我在2008年第一次读这本书，几乎是一口气读完，此后多次重读。关于领导力和管理的书籍，我如果不是读了上千本，至少也读了几百本，大多数都不值得再读一遍。但是这本薄薄的《论领导力》，我多次重读，而且每次重读都有新的领悟——这就是马奇思想的魅力。
马奇的领导力思想是独树一帜的。我把领导力研究概括为三种范式：科学范式、经验范式、人文范式。它们的主角不同，分别是学院派、实践者、思想家。它们的目的不同，分别是求真、求善、求美。马奇是人文范式的代表人物。
科学范式
科学范式是学院派的范式。他们以实验、调查、统计等科学方法，借用自然科学的套路对领导力进行研究。绝大多数象牙塔之内的学者都可以归入这一派。他们也许在学术圈内是知名领导力学者，但对领导力实践几乎没有影响，他们的研究是做给其他研究者看的。
科学范式基本上是在自娱，而且还没有做到自乐。领导力学者诺瑞亚（Nitin Nohria,从2010年起担任哈佛商学院院长）与同事一起指出：“尽管领导力位于大多数高等教育机构的使命和目的的核心，但在这些学院里关于领导力的严肃学术研究是少之又少。”1
科学范式的代表人物之一加里·尤克尔（Gary Yukl）在自己撰写的领导力教材中也有这样一段灰心丧气的话：“过去几十年中，领导学领域一直陷于争论和混乱之中。关于有效领导完成了数以千计的实证研究，但大多数研究得到的结果并不显著、不一致，并且难以解释。”2
这里的引文照抄了尤克尔教材的中译本，其中“领导学”一词是误译，其实就是领导力。英文中没有“领导学”这个词，也没有这个学科。科学范式的窘境也跟这个有关：领导力不是一个学科，而是跨越多个学科的重要现象；而科学范式对学科界限比较看重，因此有些不知所措。
经验范式
经验范式是实践者的范式。市面上绝大多数领导力书籍都是经验范式的产品。其作者有些是实践者本人，比如《赢》等畅销书的作者、通用电气公司前CEO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还有《领袖们》一书的作者、美国前总统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他们基于亲身经验和个人的非系统性观察，提炼出关于领导力的个人见解。还有些作者则是他们的枪手，或是记者或者咨询顾问。
经验范式的有些代表人物也栖身于象牙塔之中，不过处于边缘地带。比如以提倡学习型组织而知名的彼得·圣吉（Peter Senge）尽管在麻省理工学院任教，但并不拥有终身教职。管理大师彼得F.德鲁克（Peter F. Drucker）大概是这群边缘人物中最有名的。他尽管是拥有终身教职的教授（生前在以他的名字冠名的一个小型商学院任教），但是他的研究并不符合现在的学术规范。
德鲁克是这么做研究的：“所有我遇到过的卓有成效的领导者——既有我与之共事过的，也有我只是旁观过的——都知道四件简单的事情。”3这样下结论也许不科学，但是德鲁克的洞见对从事实际工作的领导者有很大启发。经验范式的研究不是做给其他研究者看的，而是做给实践者看的。
德鲁克其实没有在大学里学过管理学，因为他上学时还没有这门学科。实际上德鲁克认为管理学是自己发明的，只不过学术界不这么认为。德鲁克去世后，《哈佛商业评论》一篇纪念他的文章这么写道：“一些人，尤其在学术界内，认为他与其说是学者，不如说是记者；与其说是记者，不如说是油嘴滑舌的概括者罢了。”4然而，德鲁克对包括美国、日本、中国在内的国家和地区的管理实践产生的巨大影响，是其他任何学者难以相比的。
人文范式
人文范式是思想家的范式，马奇是这一范式的代表人物。
马奇其实也是科学范式的代表人物，在管理的学术领域有重要贡献。5他早期所做的对大学校长领导力的研究6被认为是对领导者绩效的两个经典研究之一。7不过他后来在领导力这个课题上放弃了科学方式。马奇曾经对我说：“已有的研究领导力的文献不是很好，只是许多宣称和断言。要么很难搞清楚它们的意思，要么没有太多支持的证据。”8
马奇开创了领导力的人文范式。1980～1994年，马奇在斯坦福大学商学院开设了15年的“组织领导力”课程。马奇说这门课程建立在三个信念之上。
信念一：领导力的主要问题和人生的主要问题密不可分。
信念二：对于受过教育的人来说，伟大的文学作品是学习这些问题的最佳渠道。
信念三：包括商学院在内的教育不应该只是为学生提供成功秘诀，而应该回归教育的古典意义，即“帮助人们考虑多种方式，用来理解关于人类存在的基本难题和人性的本质”。9
因此，这门课程的主要教材是莎士比亚的《奥赛罗》，萧伯纳的《圣女贞德》，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还有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通过对这些经典文学作品的讨论，马奇引导学生从多个角度和深度来思考领导力。
马奇还建议领导者读诗。“领导者的一个问题是他们生活在一个要求清晰的世界，清晰的目标，清晰的理解，精确的判断。但是他们生活的世界并不清晰，自相矛盾，等等。”因此他们应该读诗。“因为在大多数时候，诗歌都在两个方向展开。两件事同时进行，你必须同时看见它们。”10马奇本身也是诗人，出版过11部诗集以及从诗歌讲领导力的“论文”。11
人文范式其实很难称为一派，因为其人数稀少。在马奇之外，组织社会学家加雷思·摩根（Gareth Morgan）和哈佛商学院商业伦理学教授小约瑟夫·巴达拉克（Joseph Badaracco, Jr.）也许可以归入这一派。摩根在《组织的形象》12一书中引入不同的隐喻来思考组织。巴达拉克在哈佛商学院开设的领导力课程与马奇一样，采用文学作品作为教材，呈现领导者面对的伦理困境。13他们的共同特征都是不求“真实”的结论或“确定”的行动指南，而是激发对“可能性”的思考。
求真、求善与求美
三种范式关心的主要问题实际上都差不多，只是探讨的出发点、方式和目的不同。
科学范式求真，想要真实地描述世界；经验范式求善，想要改善人们的社会实践；人文范式求美，想要激发人们以不同的方式思考领导力。
科学范式以发现领导力的真相为目的，然后希望你据此行动，其出发点是真理是可以通过科学方法发现的。然而科学有其局限性，人类社会与自然界不同，因果关系往往晦暗不明，从真理到行动的路径也模糊不清。而且，科学范式的研究失之零碎，缺乏把众多片段整合到一起的框架。
经验范式的目的是明确提供行动指南，其出发点是问题可以解决，至少可以发现更好的行动方案，而发现方式则是对鲜活经验的观察、反思和概括。其局限性主要在于小样本的可推广性以及非系统观察的科学性，优点则在于实用性、洞察力以及往往提供了一个整合的框架。
人文范式的目的是激发思考的深度和广度，其出发点是正确的行动方案可能多种多样，因此主要任务是发现各种可能性背后的取舍,而这些可能性和取舍并非领导力或管理所独有，而是更为广泛的人生问题的回响。因此，我们可以借用文学艺术作品来思考领导力。
领导力求真、求善、求美，三者不能独行。
市面上的领导力书籍以求善的经验范式为主，质量参差不齐，大多数失之武断；还有少数专门的领导力教材（一般被称为“领导学”教材），求真而不够真，而且脱离实践；求美的领导力著作则如凤毛麟角，非常罕见。
马奇的《论领导力》一书，以求美为基调，兼顾求真与求善，其思想的高度与深度令人惊叹，用颜渊说孔子的“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来形容，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刘澜
正道领导力中心创始人、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管理学教学副教授
注释：
1. Nohria, N., & Khurana, R. (2010). Advancing Leade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In N. Nohria & R. Khurana (Eds.), Handbook of Leade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Harvard Business Press, pp. 3-25.
2. 尤克尔.领导学（全球版·原书第8版）［M］.朱舟，等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4:293.
3. Drucker, P. F. (1996). Not Enough Generals Were Killed. F. Hesselbein, M. Goldsmith, & R. Beckhard (Eds.) , The Leader of the Future, Jossey-Bass, pp. xii-xv.
4. Kantrow, A. M. (2009). Why Read Peter Drucker. Harvard Business Review, November.
5. 根据鲍曼（Lee Bolman）和迪尔（Terrence Deal）两位学者的研究，在管理学领域前15项最有影响力的学术成果中，马奇有两项。一项是他和理查德·塞尔特（Richard Cyert）合著的《公司行为理论》一书，排名第二；另一项是他和后来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赫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合著的《组织》一书，排名第五。见鲍曼，迪尔.组织重构——艺术、选择及领导［M］.桑强，高杰英，译.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476-477.
6. Cohen, M. D., & March, J. G. (1974). Leadership and Ambiguity: The American College Presidents. McGraw-Hill.
7. Podolny, J. M., Khurana, R., & Besharov, M. L. (2010). Revisting the Meaning of Leadership. N. Nohria & R. Khurana (Eds.), Handbook of Leade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Harvard Business Press, pp. 65-105.
8. 刘澜.领导力的第一本书：跟大师学领导力［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176.
9. March, J. G., & Weil, T. (2005). On Leadership. Blackwell Publishing, p. xi.
10. 刘澜.领导力的第一本书：跟大师学领导力［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190.
11. 刘澜.诗、马奇与领导力［J］.清华管理评论，2016(5).
12. Morgan, G. (1997). Images of Organization. Sage Publications.
13. 刘澜.领导力的第一本书：跟大师学领导力［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191-207.

推荐序 - - - -汤尼格（Jean-Claude Thoenig），欧洲INSEAD管理学院教授
自序 - - - - -詹姆斯·马奇
序言- - -韦尔（Thierry Weil）国际足联首席市场官
第1章 概述
领导力的痛点
领导力鉴别
第2章 职责、复仇和纯洁：奥赛罗
私人生活和公共职责
复仇与社会秩序
第3章 异己和天才：圣女贞德
开发和探索
领导人可以选择成为有创造力的领袖吗
多样性和统一性
圣女贞德
第4章 暧昧、模糊、权力和社会秩序：《战争与和平》
组织、歧义和混乱
人类意图的模糊的历史
模糊的异常领导
权力的歧义
社会秩序56
第5章 性别、性征和领导能力
组织内领导的性别
性征、组织和领导能力
第6章 想象力、承诺和快乐：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
想象力
承诺
快乐
《堂吉诃德》的教训
第7章 管道和诗
后记 詹姆斯·马奇